切了,吃了
爱与诚 - 古巨基

kmtz 放飞 现趴


别再做情人 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
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
和你不瞅不睬 最终只会成为敌人


神永满街贴告示:我家鸟飞跑了。我没有它的照片,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品种,什么时候丢的我也不知道,反正是飞了。唯一能提供的线索是它是白色的,脚上带了圈金属环,不过金属环上也什么都没写,我也忘了是哪只脚上缠着的。总而言之,如果您看见了它,可以往邮箱里发信或者联系这个号码。我会考虑给您报酬。

甘利站在最后一张前面端详一会。他对神永讲:你这写得看起来像个恶作剧。

神永自己看了一遍,也确实有点泄气。他说:但是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。

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。某天那只白鸟从窗户闯进来,一身湿漉漉,还是神永猜的,他没亲眼见到:他当天不在家,可是那天下雨了。等他第二天回家,开了门,一踏进去就看见那只鸟,羽毛早就干爽,站在茶几上踩着他的杯沿,不叫,眼睛像豆子盯着他,闪闪发光。他第一反应以为家里进贼,转了一圈只看见那只鸟, 蹑手蹑脚从它背后一把捉住它,它仍旧不叫,扭了扭脖子,然后不再动了,还是盯着他看。这么温顺的鸟实属少见,神永把它放在窗口它也不飞,给它撒米粒它也不吃。神永就把他丢阳台上晾着,过一会它飞过来,站在卧室门口,不进去,还是看着他。

神永对它讲:我不养宠物。

白鸟不动,不叫,不说话。它当然不会说话。它要是会说话,神永下一秒就报警了。所以它不说话。

神永被逗笑了。他说:养宠物我也养可爱的。阿猫阿狗什么的,鸟类不行。

白鸟不动,不叫,不说话。

神永冲他眨眼。他那双下垂眼故意眨那么两下,透露出无辜且无奈半真半假的意味来,之前有女孩子见了,非说他肯定喜欢桃花。神永不喜欢桃花,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说自己喜欢桃花,不过反正是可爱的女孩子说的,就随她去了,不反驳:他善于分辨自己该呛声的对象。他识时务,让步也及时,更没什么和一只鸟对着干的必要。他就笑着说:你想的话留下也没关系。然后又换一副面孔,故意恐吓它:就算你住这儿,我什么都不会管。

白鸟飞了。它扑啦啦地飞回茶几上,又重新踩着他的杯沿。

第四天神永给它买了面包虫。它三天都不肯吃他家里的米粒,只喝点水,从他的杯子里汲水,有一次一不小心爪子松了,跌进杯子里,扑腾一番,又自己湿漉漉地站回来了。神永说不管它,路过宠物商店还是给它买了食物,这次它倒是吃了,看来是因为嫌弃米粒而已。神永摸它翅膀上的羽毛,它很乖,一动不动地任摸,神永就觉得这只鸟虽然心高气傲,这种时候倒也蛮可爱。他一边摸,一边随便一瞥,看到它一只脚带着金属环,不过现在忘记是哪只脚了;他还恍然大悟,“你是不是从别人家里跑出来的?”

白鸟不动,不叫,不说话。它一旦动了,也只是去啄神永手心里的面包虫。神永被它啄得手心酥酥痒痒,莫名开心,心下一动,就跟它讲:给你取个名吧。叫你田崎怎么样?

白鸟不回答。神永自顾自地:那就叫你田崎了。

田崎盯着他看。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
叫田崎的正主保持着每周和他聊上两三句line的习惯。他们之间隔得其实不算远,上野到东京五分钟即到,勉勉强强都算不上异地,但是神永说谎从不脸红,当年他们谈恋爱周围朋友都略知一二,后来分了手他就拿异地恋搪塞。甘利问他的时候他还在吃寿喜烧,关东风格,他夹起一块牛肉,吃了,含含糊糊:就没意思了呗。本来我也不指望恋爱关系能保持多久,随它去了,现在就做朋友。

甘利思路诡异:做朋友关系就久了?

神永咬一口蘑菇,汤汁溅了一嘴,烫得他说不出话。他过一会开口,把问题丢回去了:甘利哥哥深谙此道?

不算异地,不过当然也见不到面。神永给田崎发消息:我捡了只白鸟,特别像你。然后又加一句:我给它取名叫田崎(还付了个笑脸)。

田崎很快回他:你说话口吻怎么像女子高生?

神永给他发个表情贴图:为了泡女子高生。

田崎回他:哪里像我?

不吃米,只吃面包虫。

田崎回他个笑脸。田崎故意讲,他猜想田崎故意讲:我也不是鸟类。

“这鸟心高气傲得像你”没发出去。神永思考一会儿,明白哪里不一样了:这鸟一看就心高气傲,反而不像田崎。田崎心高气傲得不在表面,沉在水底。

白鸟田崎就在他家里住下了。出于神永的工作性质,他作息紊乱,早出晚归,经常加班,偶尔还索性就在外面过夜,说是养鸟,鸟比散养还自由。神永下次回来,一开门,田崎在他家客厅地板上散步,搞得他哭笑不得,也不知道这里是谁家。他过去把田崎抱起来,挠他的脖颈,田崎很乖,比人类田崎要乖。他把它放下去,它就继续在地板上散步,活像巡视自己的领地。神永被它逗笑,他问它:你为什么不飞?

白鸟田崎不回答。神永之前不指望他回答,现在倒是蛮想听听。他想听鸟类的田崎能做出什么答案来:你干嘛不飞。

鸟类田崎自然不会回答。神永还是莫名有些沮丧。

他后来就不想问了。每次他一开门田崎不是一如既往站在他杯沿上就是在地上散步,他习惯了,有一次回来得早,田崎不在,他心里咯噔一下,转了一圈,去阳台,才看到它在啄米吃。神永目瞪口呆,又给人类田崎发信息:它从来不吃米的,今天居然吃了。

人类田崎没回。神永也没想让他回。他发着呆,看田崎吃净了米粒,也不管他,把头埋在翅膀下面小憩。他去接杯水喝,不愿意洗杯子,就换了个杯子。他喝水,水都冲不散心里蒸腾起来的危机感。他给甘利发line:习惯真可怕。

甘利回他:你改行研究生物社会学了?

鸟类也有社会吗?

他与田崎是实打实地和平分手,不如说正合他心愿:他确实本来就觉得关系没法保持太久,拖拖拉拉才是定时炸弹。但他后来想起田崎,自觉知道点别人探不透的秘密,还颇有点自得:肯定没人知道剥了田崎谦谦君子那层皮再摸上去,才会被刺得满手是血。他去摸白鸟田崎,倒从来没被啄手指,这时候他就觉得这鸟也并不像他,但名字都取了,也没办法。他又想想,想起完全不像,反而欢欣鼓舞,继续给田崎发line。他问田崎:你周末有没有空?

田崎说:有空的话可以做什么?

神永说:打发时间。

田崎说:好啊。

田崎是说好了,不过打那之后过了一个月,他们谁都没再主动谈过这件事。倒是还是互相通信,最近一条是白鸟田崎的照片,通讯失败,没发出去,他也就没重发;后来手机坏了,送去修,聊天记录和唯一一张田崎的照片都没了。哪个田崎的都是。

他是真不知道田崎到底是哪天走的。哪个田崎都是。 

他出外勤,隔了一星期回家,走之前备好了水与面包虫。等他再回来,田崎不在地板上散步,没站在他杯沿上,他去阳台,田崎也不在阳台。神永坐在床上思考好一会儿,才确定白鸟田崎不在了,也不知道是自己飞跑,还是遭了贼被偷。他继续发呆,后来在推上发了寻鸟启事,觉得不够,打印了一叠,拉甘利过来帮忙。甘利一边帮他在告示栏里贴,一边跟他说:你连什么种类都不知道? 

不知道。 

没问过田崎?

想问来着。他老实回答,但是照片丢了。

你还真不上心。

当然不上心。神永后来回家,看面包虫在碗里蠕动,觉得应该丢了,但是又思考半天,也思考不出如何垃圾分类。他给田崎发line,跟他说丢鸟的事,田崎又很快回他:对了,你当时还说要给我看照片。神永下意识地去翻相册,当然没有照片。没人给他发邮件,也没人给他打电话。

他就给田崎发消息:我想养只阿猫阿狗。

他还是不知道田崎到底是什么品种,没机会知道了。

评论(8)
热度(12)
© 浮世烟草 | Powered by LOFTER